和平寺的故事

文/金连河 2019-10-18 18:38

             和平寺的故事
                             (和平寺)
         在清朝光绪年间,京西北五十多里地有个北闸村,村里有一个徐秀才,他听人说,背靠北山花塔村的和平寺,香火旺盛。他仰慕和平寺已久,四月初八“浴佛节 ”,和平寺庙会,他来到了和平寺,看到赶庙会的人从四里八乡,溜溜搭行,络绎不绝,庙里香烟缭绕,一声声钟鸣,沉混悠长,许愿还愿的三步一磕五步一拜,耍幡的,耍五虎棍的,玩太平鼓的,登高翘的各领风骚,尤其那登高翘的登在二尺半高的高翘之上能从三十二等石阶子登到佛祖殿前,叩拜了佛祖,再从三十二等石阶子上摇摇摆摆登下,让人看着惊心动魄,提心吊胆……

        徐秀才喜欢这四月初八的庙会,喜欢彬彬有礼的和尚,喜欢这一方佛光普照下按步就班生活的百姓,遂后,举家就迁到了这里来住。

        徐秀才精通儒学,精通大清法典,一边开了私塾教授学生,一边代人书写状子,当“刀笔”,日子过得悠哉游哉甚是不错。

        转眼春暖花开,又到了四月初八,和平寺照常组织庙会。

        每年庙会,都要到昌平州里衙门禀告州官,一是表示对政府的尊重,二是请示了政府表示了庙会的合法性,三是庙会上还要请几个衙役,维持治安。当然州官赏光坐镇更好。

        刚到三月底,西八村的会头与和平寺的主持,双双来到昌平州衙门口。州衙门口儿站岗的衙役走进大堂进二堂,州官正在阅览公文,衙役禀报:“老爷,南口西八村的会头与和平寺的主持在衙门口恭候。”州官道:“快快请进。”

         一会儿,会头和和平寺主持被请进二堂,会头趴地磕头,主持双手合十躬身施礼,双双言道:“老爷,每年四月初八的庙会就要到了,我们请老爷到时赏光。”

        知州言道:“知道了,难得你们一份盛情,可是今年不比往年,今年匪盗肆孽,你们看,这些日子基压了这么多案子,本官这些日子公务繁忙,忙于审阅案卷,不把这些案子处理完了,本官我睡觉不踏实啊!我看这样吧,今年我就不去了,派两个差人给你们押阵、助威、维持秩序吧!”

        和平寺主持和会头言道:“既然老爷公事繁忙,我们岂能耽误您公事,老爷既然给我们派两个公人助威押阵,我们也领情不尽了。

        转眼,四月初八说到就到了。知州派来了三个衙役,三个衙役的头儿,姓侯,衙役们都叫他侯儿头儿。另两个一个姓焦,名彦,叫焦彦,还有一个,姓边,叫伞,人称边伞,

        三个衙役不敢怠慢起了个大五更,老早就来到了和平寺。

        西八村的会头在山门外冲着戏楼搭了大棚,会头把三个衙役让进大棚,茶水伺候着。

        五里乡村的百姓,今日丫头打扮得像丫头似的,媳妇打扮得像媳妇似的,个个搽胭脂抹粉儿,花枝招展,溜溜搭行,络驿不绝向和平寺涌来。

        各村的会头,带着各自的人马,一路向和平寺耍来。
        和平寺的故事
                         (和平寺山门)

        五虎棍打起来了;高跷登起来了;太平鼓抖起来了;耍幡的在场地上吆三喝四练起来了……

        人们看着玩艺儿,合不上嘴了,老头儿挤掉了帽子;老太太挤散了小籫儿头发;小孩子磕破了脑袋;小媳妇挤丢了孩子;黄花闺女挤丢了绣花鞋……

        卖冰糖水的;卖大枣儿糕的;吹糖人的……吆呼声,此起彼伏。

        三个衙役,坐在茶棚里,品着茶水,看着玩艺儿与民同乐。

        一个衙役焦彦对衙役头儿言道:“我说侯儿头!您看那个小娘们的绣花鞋绣得多漂亮啊!”

        话还没落音,绣花鞋被踩掉了,又一个衙役边伞言道:您看那小娘们的脚多小啊!一把攥过来露不着脚趾头!”

        焦彦言道:“没出息的东西!干嘛尽往人家脚底下看啊?看上头!你看那个小娘们的奶子有多大呀!”

        侯儿头儿开始没吱声,现在沉不住气了,接过话茬儿道:“你馋啦?”

        焦彦言:“我是馋了,您不馋吗?”

       “我馋了,怎么?你给我把她叫来,我吃一口儿?”

       “只要您有这个要求,我刀山敢上!火海敢闯!王母娘娘我都敢把她给您请来伺候伺候您!”

       “我不信你有这么大本事!”

       “头啊?如果我把她给您叫来了,您怎么待我?”

       “回头到州里鼓楼底下的同兴聚饭庄好好请你一顿!”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好!我就给您请去!”

       衙役们闲得五脊六兽,斗牙钎儿,耍贫嘴,没话儿找话儿说,这焦彦一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办事能力,二是拍马屁,三是头儿发了话有恃无恐,还真去找那个女人了,这侯儿头本是半开玩笑,可焦彦真去了,这侯儿头觉得不对味儿,言道:“回来!回来!说着玩哪!你还真当真啦!”

        由于看热闹的人太多,锣声鼓声敲得震天动地,侯儿头儿那点儿声音早被淹没尽了。

坐在旁边的边伞言道:“您不要管他,您以为他真能够给您叫来呢?让他嘬那个瘪子去吧!到时候咱让他请您去吃饭!

        那个焦彦得了侯儿头儿的指令,有恃无恐,兴高采烈的来到了那女人面前,深施一礼言道:“这位大嫂,小弟这厢有礼了。”那女人正在聚精会神看“热闹[2]”猛不定面前来了一个男人,看这男人非比寻常,气宇骄横,穿着官衣,不免有几分畏惧,女人露出了怯生生的面容。焦彦看那女人露有怯色,想到,这山野村妇,见过什么世面,看我穿着官衣,自然畏惧于我,一领就走,这顿饭我是吃定了,这马屁我是拍定了,这脸我是露大了。

        焦彦看那女人只管看他,没有动静,言道:“大嫂,你在这里,抻脖子瞪眼,多不自在,不如跟我去看棚,那里有茶有水,风吹不着,雨撒不着,太阳晒不着,哪通“热闹”都要从我们看棚前边路过,哪通热闹,到我们看棚哪儿,都要多耍一阵子,到了我们哪儿,可比您在这里抻着脖子瞪着眼,闻着臭汗,挨着臭挤滋润多啦!

        这女人刚才听了半天,不知这男人的用意,这时才明白了这男人的意思,是没安好心!言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哪儿有多好,是你有那王八时气,我没那王八时气,我愿意跟这儿活受罪!”焦彦原没看得起这乡野村妇,本想此事不难,一个乡村儿女人架得住什么,一带就走,没想起来碰了一个软钉子,想到,“刚才夸下海口,不能如此回去呀?”暗忖:“嘿!真没看起得起这缺屁眼儿臭虫!还挺倔!”

转而言道:“别这么倔强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

        “我告诉你,我是你们西八村请来维持秩序昌平州里的官差!今天陪陪你大爷是你的福份!走吧!”

       说罢,这焦彦上前就拽这女人的胳膊,这女人看这个男人和她动手动脚,满脸涨得绯红,手起一掌搧了焦彦一个嘴巴,这焦彦挨了嘴巴火起,言道:“大胆泼妇,敢打官差,不知天下还有王法否?”

说话之间,焦彦从腰里拿出索子,就要锁这女人。二人的吵闹,惊动了一大帮人观瞧,众人上前劝阻拉扯,人越聚越多,那看棚内的侯儿头儿和边伞看这里人越聚越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顾不得侃山喝茶斗牙钎了,俩人离座,够奔过来,一看原来是焦彦和一妇人撕扯。侯儿头儿喝道:“焦彦!为何如此?”这焦彦不说前因,只说后果,大声吼道:“这乡野村妇没有教养,宁敢抬手打我,眼里没有王法?班头!今天如不把她抓起来,这国家还有尊严吗?国家还有法度吗!这百姓还不想上天吗!”

        侯儿头儿听说打了他的属下,脸上无光,如不处理,再无法在这里人模狗样就坐,向着他的属下焦彦,大声喝道:“把打人的人抓起来!”

        一个妇人怎弄得过三个爷们,说话之间,就把那妇人锁了。早有人给妇人的家里人报信儿去了。

       原来这女人,是这村有名的大户,郑孝先的媳妇,郑孝先听说自己的媳妇被衙役锁了,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上前询问为何要锁他妇人,焦彦照样不说前因只说后果,言这妇人目无王法没有教养抬手打官差,郑孝先想,“我们家的女人岂是这等人?尊三从守四德,从不越轨,跟人说话都不敢大声,要不是这当口儿,大门也不曾迈出,这怎么可能呢?”郑孝先责问妇人:“为何打官人?”

       那妇人就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一五一实全都说了出来。郑孝先听了怒曰:“什么他妈狗屁衙役!什么他妈狗屁官差!一伙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畜类!”那妇人刚才所说,围观的人也听清楚了,个个义愤填胸,看着三个衙役怒不可遏,郑孝先言:“这三个家伙找打不着打?”大家齐声回应:“找打!”郑孝先开头,一伙人围了上来推推搡搡,拳打脚踢。

       这里闹得不可开交,庙会上耍“热闹”的,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都停了下来,西八村的“会头”跑了过来,一看是在打衙役,心急如焚,不顾一切上前阻拦,郑孝先哪里肯听,会头强拉硬拽晓以利害,郑孝先余怒未消,言道:“不能便宜了这三个龟孙子,不让他们骨头疼!今儿个也得让他们肉疼疼!

       “如这次便宜了他们,他们下次还会来祸害百姓,我要让他们提起和平寺四月初八的庙会,心里就打哆嗦,我要让他们想起花塔村,就会尿汤拉拉裤,我要让他们再不敢小视花塔村人!”

郑孝先要整治那三个衙役,会头阻拦不住。
  郑孝先命看“热闹“的人从“水溜子”提了一桶凉水,又让自家人从家里拿来了一个烧水的大铜壶,围观的人早把那三个衙役揞翻在地,屁眼儿朝地脸朝天,郑孝先拿起灌满了水的大铜壶朝衙役的嘴里哗哗浇水,衙役条件反射,紧闭嘴巴,水倒不进衙役嘴巴里,郑孝先命人上家里拿来了“火筷子[3]”,翘开衙役嘴巴,衙役迫不得以张开了嘴巴,凉水随后哗哗的就浇进了衙役的肚子里。
  这三个衙役开始还叫横作大,吵吵嚷嚷:“看谁敢整治我们!看谁敢整治我们!我们衙门里的官差!”一会儿的功夫就没了声息,个个肚子灌得鼓溜溜的成了气蛤蟆,只能听得唉吆唉吆的呻吟声了。
  西八村的总会头,看着郑孝先如此整治三个衙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众怒难犯哪!拽,拽不住,央告,大家都在火头上,谁听他的呀?急得他咬牙跺脚、摇头、攥拳头,这三个衙役,是他从州官哪儿请来的,整治坏了可怎么办哪!最后,会头实在无计可使,不顾一切,闯进人群,趴在了衙役身上,嚷道:“你们要灌就灌我吧!”
  这里的打斗、折腾,也惊动了和平寺的主持,主持急急忙忙来到了现场,双手合十深施一礼道:“阿弥陀佛!众位施主!佛门重地!不可杀生!善哉!善哉!众人都散去吧!”
  郑孝先尊从了老和尚的意愿,把三个衙役放了。
  西八村的总会头搀扶起了衙役,又给雇了三个脚力,搀扶上毛驴,送了一程,屡道走屡道赔尽好话:“两位官人,休要与草民一般见识,大人不记小人过,回头我一定要教训那帮不懂事物的混账王八蛋草民!”
  会头送了一程衙役,赶紧往回跑,一是组织庙会继续进行;二是回头安抚众人;三是琢磨如何处理打了衙役的后事。
  会头找到郑孝先,言道:“这个篓子你可捅大了,你怎么就那么大的火气呀?你打谁不行啊?干嘛非打官府的人呢?你把官府的人打了!官府的人能饶你吗?”
  郑孝先言道:“您是不知道啊!他们如何作践欺负我媳妇哪!这口气实在没法咽啊!”
  “咽不下去也得咽!人家是官!人家代表的是官府!人家代表的是国家!人家是婆婆你是儿媳妇!你就是挨打受气的料儿,你知道吗?你懂吗?现在气你是出了!你就等着官府来抓你!你就等着挨圈吧!”
  这郑孝先,此刻似乎也回过味儿来了,也害起怕来了,言道:“会头啊!哥哥啊!您要想方设法救我啊!”
  “现在松啦?不耍横啦?救你?我没这么大本事!你打了人,那又是公家的人!那公家能饶你吗?如都这样!当官的就没法儿当官了?光棍子怕掉过!搁着你是官?你会怎么办啊?”
  “照您这么说?我只有进大牢挨圈?就没有第二条儿道啦?”
  此时,旁边站出了一个人,言道:“也不尽然!要想扭转乾坤,不进大牢,只有找那个徐秀才试一试啦!他有主见,他兴许能救你熬过这一劫。”
  这人说的是哪一位呢?就是那个从京北北闸搬来的徐秀才,这徐秀才熟读诗书,精通道德伦理,大清法典,且见多识光,有好多旁人看着腻脑头疼异常棘手的事情,放在他那里,都会迎刃而解。
  那赶紧就去请徐秀才吧!一会儿把徐秀才请来,会头把以上之事述说一遍。
  这事,刚才风言风语徐秀才也听说一二了。徐秀才言:“这事非比寻常,民跟民打架,这事好办,你是民,他也是民,两边对等,可现在人那边是官,你打了官人就如同打了国家一样?不拿你一个,杀一警百,还了得?这事说大了可就大了去了!说你叛逆谋反也不为过!可不就是仅仅圈几个月的事喽!”
  郑孝先一听,越听越害怕,求道:“先生救我!先生救我!花些钱财,尽管您说!”
“此事不是就光花些钱财就能把事了了的!但钱财又不能不花!”
  郑孝先言道:“还要怎的?”
“你能听我的安排吗?如能听我的安排,此事我给你运作,此事不能说一点救儿没有!”     

郑孝先言:“小弟听您的安排,您发话吧!您让我怎么着!我就怎么着!”
  徐秀才言:“恶人先告状,三个衙役挨打,他们回去肯定得向州官告状,我们不能等着他们传我们,等着挨审判!他们告我们!我们也得去告他们!告三个衙役,这状怎么告呢?我们要想把他们告倒,我们就得占理,而且占得理得是满盘子满理,而且得无有丝毫空隙,就是州官,也让他哑巴吃黄连有理说不出!要是这样,你们就得照我说的做,郑孝先哪!你舍得舍不得你媳妇?”
“先生此话怎讲?”
“你要是舍得你媳妇,你回去让你媳妇,把脸抓伤,衣服撕破,露出奶子,露出大腿,头发散乱,这你作得吗?”
  那郑孝先不知这是为何,愣怔了半天,不知如何作答。
  徐秀才看着郑孝先如此,言道:“如作不得,此事就罢了!我也无法救你了!”
  郑孝先听得此言言道:“作得!作得!请先生继续往下说!”
“他们这一去,肯定到州官那里告我们,咱们呢,立马也得去州里告他们,州官要来人调查,你让你的媳妇必须如此如此这么说,打官司告状钱是缺不得的,甭说这又是跟官打,钱预备的得更多!”
  郑孝先言道:“好说!好说!一切都照您说的办!”
“这告衙役的人谁去呢?别人去我不放心,就得我去!”
  徐秀才又言道:“我这一去,山高水长,弄好了官司抹泥平喽,弄不好,我就是替谋反的贼人说话,被扣在哪儿就甭想回来了,我要是回不来了呢?你们可得照顾好我的家小呀!”
  郑孝先言道:“先生放心吧!您为我们出生入死!我们岂能错待您的家人!”
  徐秀才又言道:“事不宜迟,衙役是骑着毛驴走的,估计一会儿就到州里了,我们不能让州官先来拿人,人拿了去,说什么也晚了,官家抓人,有错抓的!没有错放的,自古至今都是这样!咱们家不是有马吗?赶紧给我备马!在州官没来拿人之前,我要赶到州里去。”
  说话之间,郑孝先把马备好,上了马,徐秀才回头言道:“你赶紧准备银子,把银子换成银票。”
  徐秀才刚要提缰打马,郑孝先又言:“先生止步!”
  徐秀才回头又问:“又有何事?”
  郑孝先言:“您让我准备多少银子?”
  徐秀才顿了一顿言道:“你就准备四百两吧,四百两换成两张银票,一张二百两,一下子咱把钱得给他捅足喽!让那州官丢了咱这块饽饽,他要思乎思乎掂量掂量!”
  放下郑孝先如何准备银子不表,咱说那徐秀才提缰打马,马不停蹄,够奔昌平州里而来。花塔村离昌平州城三十二里地,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州城。徐秀才不敢怠慢,走到州衙上前击鼓。
  话分两头儿,话说那三个衙役挨了打,挨了郑孝先的大铜壶翘开嘴巴灌了凉水,身上难受,肚子里凉水撑着、咣噹着,骑在毛驴子上,毛驴子走在石头坎楞的道上来回一摇晃,走不多远儿,肚子里的水就会“哇儿”的一下子吐出来一股儿,走不远儿,肚子里的水就会“哇儿”的一下子吐出来一股儿。肚子倒海翻江,整个衣服和毛驴子的脑袋都浇湿了,到了州城里,丢得这个丑嗷!就甭提了!州里的人驻足斜眼观瞧这三个衙役,不知今天为何如此狼狈?有那和衙役相识的,看不出火候,上前打着招呼:“唉!我说侯儿头儿!今儿怎么啦?像龙王爷似的?没到求雨的时候呢?怎么混身上下都浇湿啦?”
  那侯儿头儿和两个衙役瞪了打招呼的人两眼,暗忖:“你瞅我哈哈笑啊?等事完了,看我怎样收实你!”
  侯儿头儿和那两个衙役击鼓,门口的衙役禀报州官,州官升堂,一看进来的是自己派到和平寺的三个衙役,混身透湿,脸上青块紫一块,一瘸一拐走进堂来,大惊言道:“这是怎么了?”
  三个衙役放声大哭,言道:“老爷呀!您千万要给您的属下作主啊……这帮贼人!他们要想谋反嗷!”然后侯儿头儿带头儿就把郑孝先带人如何整治他们三个之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当然他们不说他们如何调戏人家媳妇之事。
  州官大怒:“罢了!这还了得!这老百姓想上天啊!反了他们了!”侯儿头儿言道:“拳头打在我们身上,疼受在我们身上,这都是小事!但他们目无王法是大事!他们不是打我们,老爷!他们是在打您的脸!他们是在打大清国的脸!他们是在打皇上的脸!”这三个衙役一霍时,把他们挨打和皇上拉扯上了。
  州官一想,说得有理,我代表的是官府,他们三个代表的是我,打了他们就是打了我,打了我就是打了大清国,大清国是皇上的,这不就是打了皇上吗?这还了得!我作得是谁家的官?作得是大清国的官,拿得是谁家的饷?拿得是皇上家的饷,有人辱没皇上,我不惩治,要我这官何用?
  州官越想越气火越大,惊堂木一拍,拿起了捕人的扦子喝道:“张龙!赵虎!王强!马豹!听好了!派你四人快马加鞭去花塔村把那郑孝先锁来,听候发落!”
  话音未落,只看一人闯进公堂,大声说道:“老爷!请慢下扦票!我有与本案相关案情禀报!”
  这州官以为有人又提供新的证据,缩回拿扦票的手,张龙、赵虎、王强、马豹站在大堂重新听候指令。
  州官正在处理紧急公事,看闯进一人正要发火,一听,来人说能提供与本案相关新资料,又一看,来人是徐秀才,这火压了下去,捕扦重又攥回手中。
  徐秀才言道:“我住花塔村,郑孝先之人,我知之一二,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也知之一二,按郑孝先之人平时品行,今天之事无法做出,这里边一定另有隐情,据我所知,这三位官人调戏郑孝先女人在先,郑孝先慢待官人在后。”
  那三个衙役听徐秀才口出不逊,言语一边倒向着郑孝先,齐声吼道:“老爷!休听那厮胡言乱语!我等公人,老爷派去维持治安,被郑孝先无端殴打,孽我等过于禽兽!他还为他们辩解!一看就是和他们一伙儿的!”
  州官言道:“这是徐秀才!休得和徐秀才胡言乱语!”
  州官转而又道:“我等公人,乃衙门执法人员,岂能执法犯法?”
  徐秀才言道:“那和平寺,乃千年古寺,寺里乡火旺盛,一代一代主持都是有道高僧,和平寺下乡民,受僧人教化,受佛光普照,一心向佛,一心向善,不求今世,但求来生,言语品行从不敢越雷池一步,走道儿仔细看脚下,脚下有个蚂蚁都得饶过去,蚊子叮的奇痒难熬,不慎把蚊子打死,都三天睡不着觉,要为那死了的蚊子祷告三天,超度亡灵,这样的黎民,您就是打死他们,他们也不敢反抗作那越轨之事!甭说殴打公人,触犯国法这样的大事了?”
  那三个衙役听了徐秀才之言,气得七窍生烟,火冒三丈,气得语塞,宁半天说不出话来,话在嗓子眼里哦哦了半天,最后还是侯儿头儿憋出了话,大声辩道:“老爷!我等跟随您多年,我等之品行您还不晓?难道是我们蒙您?我们焉能欺上瞒下啊?这人之话万不可信啊!老爷......!!!”
  老爷左右为难,这边是跟随自己办案多年的公差,那边是熟读四书五经的国家储备干部,听哪个好呢?听那个不好呢?一时州官老爷也犯了难。
  旁边的师爷看着老爷为难,凑上去耳语,老爷听罢,脸上转阴为晴,言道:“这个事情不能听你们各方一面之辞,我要派人下去调查,听了调查,再做论断。”
  知州复唤张龙、赵虎、王强、马豹,言道:“你们去州西三十二里和平寺下的花塔村调查郑孝先殴打公人一案,案情事关重大,必须调查属实,不得隐瞒,如有半点虚假,本老爷决不轻饶!”说话之间,把那拿人的扦子换成了调查的扦子,交与另一个班头张龙。徐秀才看到知州已改了口气,换了办案方式,案情有了转机,起身告辞知州,言道:“老爷,您公事繁忙,我也不嘈扰您了!”
  知州言道:“慢着,案子没有水落石出,您今天先不要回去,等那调查的公人回来,是青是红,咱们心明眼亮,咱们一起断案,今天您就住在衙里吧,咱们两个同桌共饮重新续续旧。”
  知州相请,徐秀才不能推辞,徐秀才知道,知州续旧是假,怕徐秀才回去串供是真。其实呢?徐秀才也本不想走,因为这事情是青是红,并没砸瓷实,知州挽留,正中徐秀才下怀。徐秀才顺水推舟说留就留下了。
  徐秀才参与此案,知州不敢含糊,就像现在的律师对上了法官,行家对上了行家;徐秀才参与了此案,知州不敢莽撞断案,徐秀才熟知仁、义、礼、智、信,仁义道德装满了肚子,道家对上了道家。
  知州命人摆了一桌酒席,与民同乐,与徐秀才开怀畅饮,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障着脸儿无所不说。
  知州言道:“徐年兄,你跟我实话实说,这个案子我该如何裁决?”
  徐秀才言道:“老爷,您这样称呼小民,小民实在难当,您要是看得起我,就称呼在下为弟就是啦!”
  知州言道:“也好!徐年弟,你跟我实话实说,这个案子我如何处置为好?“
  ”这个吗?还用说?您秉公而办哪!”
“我如何秉公而办?如真像你所说,我手下的公人调戏了妇女,我就得处置我的公人,我如果真处置了我的公人,我手下诸多公人将来岂不寒心,跟我离心离德,将来我的公务还如何开展?”
  徐秀才道:“为官为公事之人者为百姓之楷模,就像孩童之父母一般,父母如果胡作非为,岂能教育好孩子,孩子必效仿父母,有恃无恐,如此一来,家庭之事将一发不可收实,一败涂地。将小比大,如果您放纵手下胡作非为,将来您的辖区,将无宁日,如果您处理了您的手下,虽伤了一些属下的心,但却赢得了万千百姓的拥戴,百姓将奉公守法,不敢越雷池一步,您的治理之区,将春和景明,其睦融融,上下天光,一彻万清。您为何不尊从此而要法彼呢?”
  知州哈哈一笑言道:“年弟之言,使我茅塞顿开,您真乃我亲弟弟也!”
  徐秀才言道:“过奖!过奖!您熟读孔孟之书,通达尧舜之理,高山景行,为官之道,远比海瑞,近比刘墉,您此时此刻,为何不识庐山真面目,不过只缘身在此山中。”
  徐秀才酒障着脸,侃侃而谈,哈哈一笑言道:“现丒!现丒!”
  ……
  徐秀才和知州酒罢,睡在了衙里。转眼天亮,徐秀才在衙里又呆了半晌,忽听师爷来请,徐秀才被知州传唤到大堂,大堂三班衙役齐备,三个先到花塔村的衙役,侯头、焦彦、边伞,和那后去花塔村调查的张龙、赵虎、王强、马豹,已站在大堂两厢,大堂之上早已给徐秀才备好坐位,徐秀才,落座。知州惊堂木噹!的一拍,惊心动魄,大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知州喝道:“张龙、赵虎、王强、马豹,关于花塔村村民郑孝先殴打衙门公人侯头、焦彦、边伞,一案,调查结果如实秉来。”
  再说昨天,张龙、赵虎、王强、马豹、骑马来到花塔村,先到郑孝先家,调查来龙去脉。
  郑孝先见了公人,梆噹!跪下,作揖、磕头,言道:“大人哪!万望给小民作主!小人一贯奉公守法,是安善良民!可是今天衙门里的公人欺人太甚,欲奸我妻,我上前阻拦,还遭殴打,幸亏庙会人多拦住,我妻幸免于难,我也免于拳打脚踢,您看,我腮帮子这儿不还肿着哪吗!您再看看我媳妇,自遭昨天侮辱,痛不欲生,拿来小绳就要上吊,上吊让我们拦住,又要抹脖子,您看看,这不是她上吊的小绳和抹脖子的切菜刀吗?都让我们收起来了。”
  说话之间,郑孝先拿出了一根四股麻绳和切菜刀,递到调查来的衙役面前观瞧。又言道:“您看看我这家也不像个家了,人也不像个人了,我们一大家子人,得成天守着我媳妇,怕她寻死,您说这日子将来还怎么过啊?说来也难怪啊!青春年少个女人,却被人撕捋于大庭广众之下,连“里体[4]”都顾不过来了,您说让她将来还怎么见人,难怪她去寻死啊!”
  郑孝先媳妇在炕上大被卧蒙着头横不浪子躺在炕上,说话之间,郑孝先掀开了郑孝先媳妇盖着的大被卧,郑孝先媳妇大白天躺在炕上没有脱衣服,穿着的袄,大襟被撕扯了下来,露出了两个雪白的大奶子,裤子的裆被扯开了,露出了黑白相间的大腿根儿。脸上青一道子,紫一道子。
  被盖着的郑孝先媳妇,猛然间被掀开了被卧,唉吆叫了一声,抱着双乳,夹紧大腿蜷缩在一起,整个人像刺猬遇见了敌人蜷成了一个团儿。
  四个衙役都看清楚了,冷目相对,言道:“把被卧给盖上吧!”
  那四个衙役调查完了郑孝先,又去调查左邻右舍,调查完了左邻右舍,又去和平寺里调查主持,主持言道:“出家之人不打诳语,无风不起浪,任何事情都有个前因后果,百姓是好百姓,谁不想过好日子,谁也不想招是惹非,佛门净地更是如此。”
  四个衙役调查的结果,都指向了祸事的根源就是侯头、焦彦、边伞,三人。
  张龙、赵虎、王强、马豹,不敢隐瞒,如实向州官道来。
  那侯头、焦彦、边伞,瞪大了眼睛瞧着自己的同事,张龙、赵虎、王强、马豹,憋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州官一拍惊堂木,言道:“大胆劣徒,宁敢光天化日之下,在佛门净地强奸妇女,伤风败俗之极,另人发指!脱下官服,打入囚牢,听后发落!”
  那站堂的三班衙役,齐齐跪倒,求情道:“老爷!您就看在他们鞍前马后跟您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饶了他们这次吧!”
  知州言道:“国家公务人员乃百姓表帅,他等作事不如猪狗!如此人员站立公堂,怎能伏众?国家事务如何管理?你等休要求情,如再求情,视你们是一丘之貉,一路同罪,退堂!”
  侯头、焦彦、边伞,大喊:“冤枉!冤枉!冤枉……啊……”
  木已成舟,怎么喊也晚了,侯头、焦彦、边伞,被判强奸未遂开除公职,监禁一年了事。
  此消息一出,大快人心,昌平吏治可清明了几年。
  郑孝先虽打了衙役,但通过徐秀才运筹,郑孝先不但没受到责罚,还告倒了衙役,把衙役开除出了官府,徐秀才在百姓中一时几乎成了神人……一有大谋小事都要找徐秀才商量商量。
  再说郑秀先打了衙役即将大祸临头,但眨眼转危为安,真是扬眉吐气啊!他没有慢待徐秀才,把那四百两银票送给了徐秀才,徐秀才拿出了二百两给了州官。从此后,徐秀才与州官关系更厚了……
      金连河简介和平寺的故事

      1948年生于北京,喜诗文,农民作家,北京市昌平区作家协会会员。写出小说《从大槐树下走出来的人》春、夏、秋、冬四篇,欲达200万字,其“春、秋” 二篇八十余万字已经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其它两篇“冬、夏”待机出版。

       其诗歌《永定河啊母亲河》被中国言实出版社为隆重庆祝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而编辑的诗集七十人七十首《祖国万岁》一书上。
               (编辑:红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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